维扬之水
《红楼梦》与张岱的小品文及其他
散文  2016年03月28日  阅读:1166

《红楼梦》一书,有钱的富贵人家可读,穷困潦倒之人亦可读。西方人眼中最尊贵的美食鱼子酱,吃下去,“满嘴的黑珍珠”。荣华正好之时吃它,是排场阔气,失势败落之时吃它,是对往昔繁华盛世的追忆。红楼亦如此,满载的是世事的往替兴衰及人生感悟。

历来研究红楼的人,从清朝贵族们到民国的胡适大师,再到如今的周先生刘先生,都喜欢钻个牛角,指着作者说话,好好的一本小说,引申出许多令人兴趣索然寡淡的写作背景。什么曹家的兴衰,康熙南巡导致的财务亏空,还有秦可卿的神秘身份,或是皇族太子女儿之类。

读红楼,不可不参照明末张岱的小品文。红楼中的贵族生活,什么春日赏花放风筝,夏日晴雯撕扇,水晶缸里泡着的水果,秋日持蟹赏桂花,冬天坐在生着地灶火的暖和屋里吃着大芋头看雪地红梅,家里养着小戏班子预备着随时唱戏,比方说中秋节时月夜听箫,还有宝玉生日群芳开夜宴时,芳官细细唱一支《赏花时》:“翠凤毛翎扎帚叉,闲踏天门扫落花……若迟呵,错教人留恨碧桃花。”林林总总,与张岱小品文对照着看,才知道,所谓贵族生活是有其丰厚的民间群众基础的。

张岱笔下花花草草,“浓淡疏密,俱有情致”,“石如滇茶一朵,风雨落之,半入泥土,花瓣棱棱,三四层折。人走其中,如蝶入花心,无须不缀也。”金山夜戏,鲁藩烟火,私家女戏,庵堂书屋,禊泉水,兰雪茶,日月湖,三江看潮,过元宵,观龙山雪……社会上的人物风景自然比红楼中的家庭行为更为奢华大度。

看过张岱《陶庵梦忆》对江南明末时社会风情的描写,我宁可相信,红楼一书真如第一回中所写,可能是某位明末大家公子的亲身经历,记录下来,加以合情合理艺术化的虚构,托名石兄,中间经过所谓“空空道人”由《石头记》改为《情僧录》,东鲁的孔梅溪题曰《风月宝鉴》,最后由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批阅十载,增删五次成书的。红楼一书的主旨,无非几个字,与鲁迅笔下的阿Q一样,看着别人享受,愤愤不平地说一句“老子先前也阔过!”

所幸该作者比阿Q有学问,能一样一样地把以前的吃穿用度和富贵生活都记录下来,再加各种合理想象,经过多人润色,作成《红楼梦》一书。正如张岱《陶庵梦忆》中所写序言,“因想余生平,繁华靡丽,过眼皆空,五十年来,总成一梦。今当黍熟黄粱,车旅蚁穴,当作如何消受?遥思往事,忆即书之……余今大梦将寤,犹事雕虫,又是一番梦呓。”

眼下世情,女子出嫁后无生产资料经济不能独立,有工作的因需生孩子照顾家,无法同男人一样打拼,职场环境越来越逼仄,甚至不得不辞职。辞职就没了生活来源,靠男人生活,毕竟底气不足,缺少安全感。

婚前若能往手里多抓些,不过算是备荒。加之民风恶俗,贪慕虚荣,导致结婚时向男方索要高额财礼;资源虚耗,雾霾频发,各种污染严重,贪官抓一批,又抓一批,再抓一批…..唉,无语,一声叹息。

世风奢华,传统美德日落,拜金横行,人们汲汲于追求名利,被房子车子票子套牢一生,庸庸碌碌,奔忙在最基本的生存路上,再无古人那份欣赏世间风景的潇洒情怀。

红楼水浒西游之类供消闲解闷的小说,在古时都算是禁书。即便不禁,也不过是个小说类,入不得正统。连唐宋名士们写诗写词,也只是闲来消遣,在酒桌席畔吟唱助兴。

看看网络文章,近来研究红楼之类的偏又多了,还扩展到水浒西游和三国。实在没得写,把那些民国大师美女们也给扒出来,滥俗围观,恨不得把人家的一茶一饭,一言一行都刨根究底。那些有风没影,临花照水的事儿,是个能抵挡风雨和冷箭的乌龟壳。仿佛什么都可以写,什么又等于没写。一大篇几千字花团锦簇下来,任何意思没有,明明什么都没有。

再无文人有担当,敢于秉笔直书时政,校正风俗世态,写出如古时秦汉散文般掷地有声,足以流传千古的文字。大家宁可你好我好,钻进故纸堆里,写几篇无足轻重的文字塞责。

或是拼命注水,以长为美,写些一篇长达几百万字的玄之又玄,虚无缥缈的小说,改编成电游,帮着商人赚孩子们的钱,浪费他们的学习时间。近来看看企鹅的专栏文章,那些名人大家精英们,越发连江南的马桶,中西方女人用的卫生用品演变都当做一件正经大事,细细考究论证一番,实在无聊到极点。

人生而有涯,而思无涯。应把有限的生命用来做有用的事。即便不做,也应用来做有利于生命的美好事,哪怕关注一下风景环境也好。都那么无聊,长此以往,国将不国,后人们无地可耕,无工可做,无资源可用,无净水可喝。霾霾的咳嗽声中,只能写几篇梦忆类文字,思慕我们这个盛世的繁华落寞。